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魯米詩作《卡拉卡尼的婚姻》

魯米接著講，有個人去找長老卡拉卡尼的故事。有個僧人翻山越嶺，長途跋涉。這位年輕人，到了長老的家後敲門，長老的太太探出頭問：「你要做什麼？」

那人說：「我來探望長老。」

那太太戲謔地說：「看你一副道貌凜然，你是不是在家沒事做，閑得發慌，所以跑來觀光？」她一開始就尖酸刻薄。「你是不是在家待不住，或是被魔鬼牽著鼻子過來的？」

那人耐心謙卑地說：「我想見長老。」

那婦人又說：「你最好打道回府吧，幾百個你這類的人來，像以色列人用手膜拜這頭高傲的金牛，舔食地上盤子的食客，呼呼大睡，一無是處。他們口口聲聲法喜充滿、法喜充滿，把真正的宗教儀式和禱告忘得一乾二淨。」

最後那年輕人受不了，他說：「這算什麼？我在光天化日下被夜間巡邏突襲，你這番胡言亂語，是想阻止我見聖人，但我知道是光引我來此，同樣的光將那金 牛變成神聖的故事，聖人就是可在他身上看見上帝的品質。不必試圖趕走我，你對蠟燭吹氣，反會燒到自己的臉，那就像試圖吹走太陽或止息海上的大浪。你就像老 蝙蝠，以為每個地方都像自己的洞穴般黑暗，其實不然。我一定要見到長老，我的決心熱切而堅定，你阻擋不了我。揭露奧秘者等於是那個奧秘…」這是指長老和上 帝同一體，「播種、耕耘、收割，渾然一體，聒噪庸俗的老潑婦，應該尊敬以待。」

他罵她是潑婦、蝙蝠，而且是老蝙蝠，他在對她說教，他說她應該尊重她先生是聖人，但是她並不這麼看待她先生，她習以為常了，對她而言，他充其量只是她的丈夫。

所以現在哈拉朱說：「我是上帝，當眼睛消失時又如何，還剩下什麼？什麼都沒剩。誰對這些問題和經驗嗤之以鼻，他傲慢的口水，回到自己臉上，就算沒有口水，雨水也會變成口水，灑向那些嘲笑、不尊敬聖人的人。」這些是他在教訓那位聖人的惡妻。

諾亞的兒子也是這樣，這位長老聖人則是有位罕見的惡妻，托爾斯泰也一樣。有些聖人有這種逆緣，敵人互相吸引，聖人因緣際會，和一點也不神聖的人在一 起。還記得目犍連的母親如何嗎？釋迦牟尼佛有個表兄也很壞，都和他們作對，而這位長老娶了惡妻，也就不足為奇了。他一直告訴她應該尊重聖人，因為聖人和上 帝同一體，那就像播種、耕耘、收割，全都渾然一體，都是同一颣，如果沒有種子，就不能播種、收割，也沒有豐收可言。他也說一樣的，揭露奧秘者和被揭露的同 一體，意思是聖人彰顯上帝，和上帝同一體，他很努力試著告訴這位長老的太太，她先生是位聖人，跟上帝同一體，她也應該尊敬他，因為誰對聖人不敬，將會遭遇 不幸，就像吐口水在自己臉上，反倒傷害自己。

說完他就走出門去鎮上四處問人，終於有人說：「長老在林中撿柴。」於是年輕的僧人跑向森林，心中懷著疑問：「為何這樣的酋長，娶這種女人為妻？截然 不同又食古不化。上帝原諒我的批判，我哪能評判誰？但是疑問縈繞不去。」他求上帝原諒他，但還是忘不了評判那位古板的婦人。「一位老師怎麼能和那種女人同 床共寢？向導能和盜賊為伍嗎？」他言之有理。

突然間卡拉卡尼長老騎著一只獅子出現了，後面馱著一捆柴，他的鞭子是一條蛇，他用一條蛇當鞭子，不過大概不會鞭打那獅子。

「不論你是否看得見，每位長老都騎乘猛獅。」他意思是那也可能是無形的獅子，意思是他戰勝了否定的力量，戰勝了凶惡的天性，古時候「長老」一詞是敬 稱神聖開悟的人，這裡他說：「不論你看得見與否，每位長老都騎乘猛獅，用你其它的眼睛看」，即使你沒看見長老騎乘獅子，你應該知道，你應該用智慧眼看。 「你的老師，有數千只獅子座騎，他們全都載著木柴。」他了解那位聖人說的是真的，意思是他可以隨心所欲。卡拉卡尼知道他心有疑問，於是立刻回答：「我容忍 她，不是因為我喜歡她！」他沒有開口問，但是長老已經知道他心裡有疑問，於是立刻說：「我容忍她，不是因為我喜歡她！別這樣想，這跟她的香水或亮麗衣服無 關，我忍受她公開的嘲弄，好讓我堅強、有耐心。」

我說過，別人罵你，那對你很好，是在幫你砍掉我執，如果你覺得被人羞辱，要為此感謝上帝。我知道有些人受不了，即使對方是老師或父母。看看諾亞的兒 子，他受不了責罵，因為我執太強，內在否定的力量太多，我們應該引以為戒。有一天當你老了，回想生命中的坎坷，一生承受種種業報，你會覺得：「我何其有 幸，蒙上天恩典親手訓練，才變得謙卑無我。」因為當你變得無我，才會偉大，回歸你的本來面目，你不再傲慢，再也沒有後顧之憂，你完全自由，不再執著虛榮和 成見、聲望功名、所有這類垃圾。

可見這位長老真正有開悟，他說不是因為喜歡她或她漂亮，他才忍受他太太，他忍受一切是為了變得堅強、有耐心。「她幫助我的修行，沒有反面的對照，無 法看清事情；兩面旗幟，一黑一白，有所區分而涇渭分明，就像紅海隔開法老和摩西。」在出埃及記裡，他們雙方被分隔開來，要是沒有埃及軍隊追趕摩西和他的子 民，他就無從體會那個奇跡，而不知道他有那股力量，海水開出一條路讓他們通過，然後在敵人面前合上，甚至把敵人淹沒。

「你思考事情，但是不夠深入，只是頭腦愛批判，並沒有真正了解。你的靈泉結冰、信心流失，別想鑄造冰冷的鐵塊，學學鐵匠戴維、舞者、音樂家，走進陽光吧！你被幻想和內在呢喃包住，當聖靈進入人的內邊，他開始自由徜徉，遠離塵囂，在園裡奔馳，自然地沈浸其中。」

真是奇妙的故事。他說盡管如此，由於他內邊自在，因此他毫不在意，就像聖靈進入一個人的內邊，「他開始自由徜徉，遠離塵囂，在園裡奔馳，自然地沈浸 其中。」意思是他沐浴在上帝的愛、恩典和加持中，世間的任何紛擾，他都不在意，何況小小的妻子，不論她說什麼，他都視為訓練，當作在修練謙卑忍耐，就是這 樣他才會這麼偉大。

就像一塊無用的鐵，必須以高溫數百度燃燒，才會變軟，然後被千錘百煉，直到變成有用之物；而且不止於此，還要磨利，直到變成銳利的刀子，每天也要再 磨利，靠每天打坐。有時人們會抱怨說：「某某人叫我做什麼，我不想做。」用歡喜心去做就對了，如果是正確的就做，不要管你的心情；如果是不正確的事，就 說：「恕難從命，請換別的給我做。」你也要心懷感激別人幫你磨利刀子。

希望你們喜歡這個故事，也感謝魯米，留給我們這樣的寶藏，很難找到好書，很難找到好詩，能滋養靈性、崇尚道德的更是難得一見，這種書我們百讀不厭，而且又能增進我們的靈性，長養愛心和謙卑、寬容、耐心。